符弥轩逆伦几酿案 车文琴设谜赏春灯

  伯述道:“闹到如此田地,你又不肯告他。我劝你也不必在这里受罪了,不如早点回家乡去罢。”符最灵道:“我何尝不想。一则呢,还想看他补个缺;二则我自己年纪大了,唪经画符都干不来了,就是干得来,也怕失了他的体面。家里又不曾挣了一丝半丝产业,叫我回去靠什么为生。有这两层难处,所以我捱在这里,不然啊,我早就拔碇了(拔碇,山东济南土谚,言舍此他适也)。”伯述道:“我本来怕理这等事,也懒得理。此刻看见这等情形,我也耐不住了。明日我便出一个知单,知会同乡,收拾他一收拾。”符最灵慌忙道:“快不要如此!求你饶了我的残命罢!要是那么一办,我这几根老骨头就活不成了!”伯述道:“这又奇了!我们同乡出面,无非责成他孝养祖父的意思,又何至关到你的性命呢?”符最灵道:“各同乡虽是好意,就怕他不肯听劝,不免同乡要恼了。倘使当真告他一告,做官的不知道我的下情,万一把他的功名干掉了,叫我还靠谁呢?”伯述冷笑道:“你此刻是靠的他么!也罢,我们就不管这个闲事,以后你也不必出来诉苦了。”符最灵被伯述几句话一抢白,也觉得没意思,便搭讪着走了。
  应畅怀连忙叫用人来,把符最灵坐过的椅垫子拿出去收拾过,细看有虱子没有。他坐过的椅子,也叫拿出去洗。又叫把他吃过茶的茶碗也拿去了,不要了,最好摔了他。你们舍不得,便把他拿到旁处去,不要放在家里。伯述见他那种举动,不觉愣住了,问是何故。畅怀道:“你们两位都是近视眼,看他不见。可知他身上的虱子,一齐都爬到衣服外头来了,身上的还不算,他那一把白胡子上,就爬了七八个,你说腻人不腻人!”伯述哈哈一笑,对我道:“我是大近视,看不见,你怎么也看不见起来?”我道:“我的近视也不浅了。这东西,倒是眼不见算干净的好。”正说话时,外面用人嚷起来,说是在椅垫子上找出了两个虱子。畅怀道:“是不是。倘使我也近视了,这两个虱子不定往谁身上跑呢。”大家说笑一阵,我便辞了回去。
  刚到家未久,弥轩便走了过来,彼此相见熟了,两句寒暄话之外,别无客气。谈话中间,我说起彼此同居月余,向不知道祖老大人在侍,未曾叩见,甚为抱歉。弥轩道:“不敢,不敢!家祖年纪过大,厌见生人,懒于酬应,虽迎养在京寓,却向不见客的。”我道:“年纪大的人,懒于应酬,也是人情之常;只是老人家久郁在家里,未免太闷,不知可常出来逛逛?”弥轩道:“说起来我们做晚辈的很难!寒家本是几代寒士,家训相承,都是淡泊自守。只有到了兄弟,侥幸通籍,出来当差。处于这应酬纷繁之地,势难仍是寒儒本色,不免要随俗附和,穿两件干净点的衣服,就是家常日用,也不便过这于俭啬;这一点点下情,想来当世君子,总可以原谅我的。然而家祖却还是淡泊自甘。兄弟的举动支消,较之于同寅中,已是省之又省的了。据家祖的意思,还以为太费。平日轻易不肯茹荤,偶见家人辈吃肉,便是一场教训。就是衣服一层,平素总不肯穿一件绸衣,兄弟做了上去请老人家穿,老人家非但不穿,反惹了一场大骂,说是‘暴殄天物,我又不应酬,不见客,要这个何用’。这不是叫做小辈的难过么。兄弟襁褓时,先严、慈便相继弃养,亏得祖父抚养成人,以有今日,这昊天罔极之恩,无从补报万一,思之真是令人愧恨欲死!”我听了他这一席话,不住的在肚子里干笑,只索由他自言自语,并不答他。等他讲完了这一番孝子顺孙话之后,才拉些别的话和他谈谈,不久他自去了。
  到了晚上,各人都已安歇,我在枕上隐隐听得一阵喧嚷的声音,出在东院里。侧耳细听,却听不出是嚷些什么,大约是隔得太远之故。嚷了一阵,又静了一阵;静了一阵,又嚷一阵。虽是听不出所说的话来,却只觉得耳根不得清净,睡不安稳。到得半夜时,忽听得一阵匉訇之声,甚是利害。接着又是一阵乱嚷乱骂之声,过了半晌,方才寂然。我起先听得匉訇之声之时,便披衣坐起,侧耳细听。听到没有声息之后,我的睡魔早已过了,便睡不着,直等到自鸣钟报了三点之后,方才朦胧睡去。
  等到一觉醒来,已是九点多钟了,连忙起来,穿好衣服,走出客堂。只见吴亮臣、李在兹和两个学徒、一个厨子、两个打杂,围在一起,窃窃私语。我忙问是什么事。亮臣早已看见我出来,便叫他们舀洗脸水,一面回我说没什么事。我一面要了水漱口,接着洗过脸,再问亮臣、在兹:“你们议论些什么?”亮臣正要开言,在兹道:“叫王三说罢,省了我们费嘴。”打杂王三便道:“是东院符老爷家的事。昨天晚上半夜里,我起来解手,听见东院里有人吵嘴,我要想去听听是什么事。走到那边,谁想他们院门是关上的,不便叫门,已经想回来睡觉了。忽然又想到咱们后院是统的,就摸到后院里,在他们那堂屋的后窗底下偷听。原来是符老爷和符太太两个在那里骂人,也不知他骂的是谁,听了半天,只听不出。后来轻轻的用舌尖把纸窗舐破了一点,往里面偷看,原来符老爷和符太太对坐在上面,那一个到我们家里讨饭的老头儿坐在下面,两口子正骂那老头子呢。那老头子低着头哭,只不做声。那符太太骂得最出奇,说道:‘一个人活到五六十岁,就应该死的了,从来没见过八十多岁人还活着的!’符老爷道:‘活着倒也罢了,无论是粥是饭,有得吃吃点,安分守己也罢了;今天嫌粥了,明天嫌饭了!你可知道要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是要自己本事挣来的呢。’那老头子道:“可怜我并不求好吃好喝,只求一点儿咸菜罢了。’符老爷听了,便直跳起来说道:‘今日要咸菜,明日便要咸肉,后日便要鸡鹅鱼鸭;再过些时,便燕窝鱼翅都要起来了!我是个没补缺的穷官儿,供应不起!’说到那里,拍桌子打板凳的大骂;骂了一回,又是一回,说的是他们山东土话,说得又快,全都是听不出来。骂到热闹头上,符太太也插上了嘴,骂到快时,却又说的是苏州话,只听得‘老蔬菜’(吴人詈老人之词)、‘杀千刀’两句是懂的,其余一概不懂。骂彀了一回,老妈子开上酒菜来,摆在当中一张独脚圆桌上,符老爷两口子对坐着喝酒,却是有说有笑的;那老头子坐在底下,只管抽抽咽咽的哭。符老爷喝两杯,骂两句;符太太只管拿骨头来逗着叭儿狗顽。那老头子哭丧着脸,不知说了一句什么话,符老爷登时大发雷霆起来,把那独脚桌子一掀,匉訇一声,桌上的东西翻了个满地,大声喝道:‘你便吃去!’那老头子也太不要脸,认真就爬在地下拾来吃。符老爷忽的站了起来,提起坐的凳子对准了那老头子摔去,幸亏旁边站着的老妈子抢着过来接了一接,虽然接不住,却挡去势子不少,那凳子虽还摔在那老头子的头上,却只摔破了一点头发;倘不是那一挡,只怕脑子也磕出来了!”我听了这一番话,不觉吓了一身大汗,默默自己打主意。
  到了吃饭时,我便叫李在兹赶紧去找房子,我们要搬家了。在兹道:“大腊月里,往来的信正多,为甚忽然要搬家起来?”我道:“你且不要问这些,赶着找房子罢。只要找着了空房子,合式的自然合式,不合式的也要合式,我是马上就要搬的。”在兹道:“那么说,绳匠胡同就有一处房子,比这边还多两间;也是两个院子,北院里住着人,南院子本来住的是我的朋友,前几天才搬走了,现在还空着。”我道:“那么你吃过饭赶紧去看,马上下定,马上今天就搬。”在兹道:“何必这样性急呢。大腊月里天气短,怕来不及。”我道:“怕来不及,多雇两辆大敞车(敞之为言露天也,敞车无顶篷,所以载运货物者),一会儿就搬走了。”在兹答应着,饭后果然便去找房东下定,又赶着回来招呼搬东西。赶东西搬完了,新屋子还没拾掇清楚,那天气已经断黑了,便招呼先吃晚饭。晚饭中间,我问起李在兹:“你知道今天王三说的,被符弥轩用凳子摔破头的那老头子,是弥轩的什么人?”在兹道:“虽是两个月同居下来,却还不得底细,一向只知道是他的一个穷亲戚。”我道:“比亲戚近点呢?”在兹道:“难道是自家人?”我道:“还要近点。”在兹道:“到底是什么人?”我道:“是他嫡亲的祖父呢!”在兹吐舌道:“这还了得!”我道:“非但是嫡亲的祖父,并且他老子先死了,他还是一个承重孙呢。你想今天听了王三的话,怕人不怕人?万一弄出了逆伦重案,照例左右邻居,前后街坊,都要波及的,我们好好的作买卖,何苦陪着他见官司,所以赶着搬走了。此刻只望他昨天晚上的伤不是致命的,我们就没事;万一因伤致命,只怕还要传旧邻问话呢。”当下我说明白了,众人才知道我搬家的意思。
  一连几日,收拾停妥了,又要预备过年。
  这边北院里同居的,也是个京官,姓车,号文琴,是刑部里的一个实缺主事,却忘了他在那一司了。为人甚是风流倜傥WWW.SlKJ.Org。我搬进来之后,便过去拜望他;打听得他宅子里只有一位老太太,还有一个小孩子,已经十岁,断了弦七八年,还不曾续娶。我过去拜望过他之后,他也来回拜。走了几天,又走熟了。
  光阴迅速,残冬过尽,早又新年。新年这几天,无论官商士庶,都是不办正事的。我也无非是看看朋友,拜个新年,胡乱过了十多天。
  这天正是元宵佳节,我到伯述处坐了一天,在他那里吃过晚饭,方才回家。因为月色甚好,六街三市,甚是热闹,便和伯述一同出来,到各处逛逛,绕着道儿走回去。回到家时,只见门口围了一大堆人。抬头一看,门口挂了一个大灯,灯上糊了好些纸条儿,写了好些字,原来是车文琴在那里出灯迷呢。我和伯述都带上了眼镜来看。只见一个个纸条儿排列得十分齐整,写的是:
  一 吊者大悦《论语》一句………………………………
  二 斗药名一……………………………………………
  三 四《论语》一句………………………………………
  四 子不子《孟子》一句…………………………………
  五 硬派老二做老大《孟子》一句………………………
  六 不可夺志《孟子》一句………………………………
  七 飓《书经》一句………………………………………
  八 徐稚下榻县名一……………………………………
  九 焚林字一……………………………………………
  十 老太太字一…………………………………………
  十一 杨玉环嫁王约县名一……………………………
  十二 地府国丧《聊》目一………………………………
  十三 霹雳《西游》地名一………………………………
  十四 开门见山《水浒》浑一……………………………
  十五 一角屏山《水浒》浑一……………………………
  十六 亅常语一句………………………………………
  十七 广东地面《孟子》一句……………………………
  十八 宫《易经》一句……………………………………
  十九 监照《孟子》一句…………………………………
  二十 凤鸣岐山《红楼》人一……………………………看到这里,伯述道:“我已经射着好几条了,请问了主人,再看底下罢。”说话时,人丛里早有一个人,踮着脚,伸着脖子望过来。看见伯述和我说话,便道:“原来是■老爷来了(第一回楔子,叙明此书为九死一生之笔记,此九死一生始终以一‘我’字代之,不露姓名,故此处称其姓之处,仍以■代之)。自己一家人,屋里请坐罢。咱们老爷还在家里做谜儿呢。”原来是车文琴的家人在那里招呼。我便约了伯述,回到文琴那边去。才进了大门,只见当中又挂了一个灯,上面写的全是《西厢》谜儿:
  二十一 一杯闷酒尊前过
  二十二 天兵天将捉嫦娥
  二十三 望梅止渴
  二十四 相片
  二十五 破镜重圆
  二十六 哑巴看戏
  二十七 北岳恒山 三句
  二十八 走马灯人物
  二十九 藏尸术
  三十 谜面太晦
  三十一 亏本潜逃
  三十二 新诗成就费推敲 白一字
  三十三 强盗宴客
  三十四 打不着的灯谜
  我两人正看到这里,忽然车文琴从里面走了出来,一把拉着我手臂道:“请教,请教。”我连说:“不敢,不敢。”于是相让入内。
  正是:门前榜出雕虫技,座上邀来射虎人。未知所列各条灯谜,均能射中否,且待下回再记。

符弥轩逆伦几酿案 车文琴设谜赏春灯相关信息

  • ·《书院课文不成师弟 家庭变起难为祖孙》--  当下我走到山东会馆里,向长班问讯。长班道:“王伯述王老爷,前几天才来过。他不住在这里。他卖书,外头街上贴的萃文斋招纸,便是他的。好象也住在一家什么会馆里,你伫到街上一瞧就知道了。”我听说便走了出来,找萃文斋的招贴,偏偏一时找不着。倒是沿路看见不少的“包打私胎”的招纸,还有许多不伦不类卖房药的招纸,到处乱贴,在这辇毂之下,真可谓目无法纪了。走了大半条胡同,总看不...
  • ·《逞强项再登幕府 走风尘初入京师》--  “前一夜藩台因为得了幕友、儿子闹事,被河泊所司官捉去的信,心中已经不悦,及至两次去讨不回来,心中老大不舒服。暗想这河泊所是什么人,他敢与本司作对!当时便有那衙门旧人告诉他,说是这河泊所本来是前任制台的幕宾,是制台交代前任藩台给他这个缺的。藩台一想,前任藩台便是现任的抚军,莫非他仗了抚军的腰子么。等到天明,便传伺候上院去,把这件事嗫嗫嚅嚅的回了抚台。抚台道:‘这个人和兄弟...
  • ·《周太史出都逃妇难 焦侍郎入粤走官场》--  “当下新人变了颜色,一言不发。辅成也忍耐不住,说道:‘不瞒夫人说,我当了上十年的穷翰林,只放过一回差,不曾有什么积蓄。’新人不等说完,便抢着说道:‘罢,罢!几吊钱的事情,你不还,我娘家也还得起,我明日打发人去要了来,不烦你费心。不过我这个也是挣你的体面。今天回门去,我家里什么王爷、贝子、贝勒的福晋、姑娘,中堂、尚书、侍郎的夫人、小姐,挤满了一屋子,我只插戴了这一点捞什子...
  • ·《惠雪舫游说翰苑 周辅成误娶填房》--  我听那老者一席话,才晓得这里酒味不好的缘故,并不是代我买酒的人落了钱。于是再舀一碗让他喝,又开了一罐罐头牛肉请他。大家盘坐在炕上对吃。我又给钱与店家,叫他随便弄点面饭来。方才彼此通过姓名。   那老者姓徐,号宗生,是本处李家庄人。这回从京里出来,因为此地离李家庄还有五十里,恐怕赶不及,就在这里下了店。我顺便问问京里市面情形。宗生道:“我这回进京,满意要见焦侍郎,代小儿求一封...
  • ·《责孝道家庭变态 权寄宿野店行沽》--  且喜自从打破了头之后,那边便声息俱寂,我便安然鼾睡。一觉醒来,已是九点多钟,连忙叫茶房来,要了水,净过嘴脸,写了两封信,拿到帐房里,托他代寄。走过客堂时,却见杏农坐在那里,和昨夜我看见的那小子说话。原来佛照楼客栈,除了客房之外,另外设了两座客堂,以为寓客会客之用。杏农见我走过,便起身招呼道:“起来了么?”我道:“想是到了许久了。”杏农道:“到了一会儿。”说着,便走...
  • ·《笑荒唐戏提大王尾 恣嚚威打破小子头》--  当时我坐了一辆东洋车,往水师营去。这里天津的车夫,跑的如飞一般,风驰电掣,人坐在上面,倒反有点害怕。况且他跑的又一点没有规矩,不似上海只靠左边走,便没有碰撞之虞;他却横冲直撞,恐后争先。有时到了挤拥的地方挤住了,半天走不动一步,街路两旁又是阳沟,有时车轮陷到阳沟里面,车子便侧了转来,十分危险。我被他挤了好几次,方才到了三岔河口。过了浮桥,便是水师营。   此时天色已将入黑。我下了车,付过...
  • ·《论鬼蜮挑灯谈宦海 冒风涛航海走天津》--  我等述农吃过了十杯之后,笑说道:“无常鬼、龌龊鬼、冒失鬼、酒鬼、刻薄鬼、吊死鬼,围坐吃酒行酒令,要各夸说自己的能事,夸说不出的,罚十杯。”述农道:“不好了,他要说我了!”我道:“我说的是鬼,不说你,你听我说下去。当下无常鬼道:‘我能勾魂摄魄,免吃。’龌龊鬼道:‘我最能讨人嫌,免吃。’冒失鬼道:‘我最工于闯祸,免吃。’酒鬼道:‘我最能...
  • ·《妙转圜行贿买蜚言 猜哑谜当筵宣谑语》--  “舒淡湖一跃而起,匆匆梳洗了,藏好了两只金镯子,拿了一百元的钞票,坐了马车,到四马路波斯花园对过去,找着了《品花宝鉴》上侯石翁的一个孙子,叫做侯翱初的,和他商量。这侯翱初是一家什么报馆的主笔,当下见了淡湖,便乜斜着眼睛,放出那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来道:‘好早啊!有什么好意?你许久不请我吃花酒了,想是军装生意忙?’淡湖陪笑道:‘一向少候。今日特来,有点小事商量。’翱初拍...
  • ·《符弥轩逆伦几酿案 车文琴设谜赏春灯》--  伯述道:“闹到如此田地,你又不肯告他。我劝你也不必在这里受罪了,不如早点回家乡去罢。”符最灵道:“我何尝不想。一则呢,还想看他补个缺;二则我自己年纪大了,唪经画符都干不来了,就是干得来,也怕失了他的体面。家里又不曾挣了一丝半丝产业,叫我回去靠什么为生。有这两层难处,所以我捱在这里,不然啊,我早就拔碇了(拔碇,山东济南土谚,言舍此他适也)。”伯述道:“我本来怕理这等
  • ·《巧遮饰贽见运机心 先预防嫖界开新面》--  当下我和伯述两个跟了文琴进去,只见堂屋当中还有一个灯,文琴却让我们到旁边花厅里去坐。花厅里先有了十多个客,也有帮着在那里发给彩物的,也有商量配搭赠品的,也有在那里苦思做谜的。彼此略略招呼,都来不及请教贵姓台甫。文琴一面招呼坐下,便有一个家人拿了三张条子进来,问猜的是不是。原来文琴这回灯谜比众不同,在门外谜灯底下,设了桌椅笔砚,凡是射的,都把谜面条子撕下,把所射的写在上面,由家人拿进...
  • ·《急功名愚人受骗 遭薄幸淑女蒙冤》--  我回到家时,原来文琴坐在那里等我。我问在兹找我做什么。在兹道:“就是车老爷来说有要紧事情奉请的。”我对文琴道:“你也太性急了,他说下午才得回家呢。”文琴道:“我另外有事和你商量呢。”我问他有什么事时,他却又说不出来,只得一笑置之。捱到中饭过后,便催我同去;及至去了,恽洞仙依然没回来。我道:“算了罢,我们索性明天再来罢。”   文琴正在迟疑,...
  • ·《泼婆娘赔礼入娼家 阔老官叫局用文案》--  “那小姐在他宅子里住下,每日只跟着他老太太。大约没有人的时候,不免向老太太诉苦,说依着婶娘不便,求告早点娶了过来,那是一定的了。文琴这件事,却对人不住,觑老太太不在旁时,便和那小姐说体己话,拿些甜话儿骗他。那小姐年纪虽大,却还是一个未经出阁的闰女,主意未免有点拿不定,况且这个又是已经许定了的丈夫,以为总是一心一意的了,于是乎上了他的当。文琴又对他说:‘你此时寻到京城,倘使就此...
  • ·《巧蒙蔽到处有机谋 报恩施沿街夸显耀》--  当下陈伯琦道:“那边那一班人,一定是北洋来的。前一回放了几只北洋兵船到新加坡一带游历,恰好是这几天回到上海,想来一定是他们。他们虽然不识字,还是水师学堂出身,又在兵船上练习过,然后挨次推升的,所以一切风涛沙线,还是内行。至于一旦海疆有事,见仗起来是怎么样,那是要见了事才知道的了。至于南洋这边的兵船,那希奇古怪的笑话,也不知闹了多少。去年在旅顺南北洋会操,指定一个荒岛作为敌船,统...
  • ·《论丧礼痛砭陋俗 祝冥寿惹出奇谈》--  继之笑道:“自从有大出丧以来,不曾有过这样批评,却给你一语道着了。我们赶快转弯,避了他罢。”于是向北转弯,仍然走到大马路。此时大马路一带倒静了,我便和继之两个,到一壶春茶馆里泡一碗茶歇脚。只听得茶馆里议论纷纷,都是说这件事,有个夸赞他有钱的,有个羡慕死者有福的。我问继之道:“别的都不管他,随便怎么说,总是个小老婆,又不曾说起有什么儿子做官,那诰封恭人、晋封夫人的衔牌,怎...
  • ·《贩丫头学政蒙羞 遇马扁富翁中计》--  子安道:“那里有不来取赎的道理。这东西又不是人人可当,家家收当的,不过有两个和那典伙相熟的,到了急用的时候,没有东西可当,就拿了这个去做个名色,等那典伙好有东西写在票上,总算不是白借的罢了。”各人听了,方才明白这真容可当的道理。我从这一次回到上海之后,便就在上海住了半年。继之趁我在上海,便亲自到长江各处走了一趟,直到次年二月,方才回来。我等继之到了上海,便附轮船回家去走一...
  • ·《真愚昧惨陷官刑 假聪明贻讥外族》--  作之道:“张百万依了他的话,拿几套衣服给那樵夫换过,留在花园住下。骗子见张百万还不死心塌地,便又生出一个计策来,对张百万说道:‘凡是真命天子,到了吃醉酒睡着时,必有神光异彩现出来,直透到房顶上,但是必要在远处方才望见。你如果不相信,可试一试看。’张百万听说,果然当夜备了酒肴,请那樵夫吃酒,有意把他灌得烂醉。骗子也装做大醉模样,先自睡了。张百万灌醉了樵夫,打发他睡下,便急急...
  • ·《紊伦常名分费商量 报涓埃夫妻勤伺候》--  “某观察听重庆道述了一遍领事的话,不觉目定口呆,做声不得。歇了半晌,才说道:‘那里有这个话!这是我在上海,识了一个宁波朋友,名叫时春甫,他告诉我的。他是个老洋行买办,还答应我合做这个生意。他答应购办机器,叫我担认收买煤斤,此时差不多机器要到上海了。我想起来,这是那领事妒忌我们的好生意,要轻轻拿一句话来吓退我们。天下事谈何容易!我来上你这个当!’重庆道道:‘话虽如此,阁...
  • ·《符弥轩逆伦几酿案 车文琴设谜赏春灯》--  伯述道:“闹到如此田地,你又不肯告他。我劝你也不必在这里受罪了,不如早点回家乡去罢。”符最灵道:“我何尝不想。一则呢,还想看他补个缺;二则我自己年纪大了,唪经画符都干不来了,就是干得来,也怕失了他的体面。家里又不曾挣了一丝半丝产业,叫我回去靠什么为生。有这两层难处,所以我捱在这里,不然啊,我早就拔碇了(拔碇,山东济南土谚,言舍此他适也)。”伯述道:“我本来怕理这等